“蘇瑾兄?”
望春街道,梁家樹帶著管家一路走的飛快,快到管家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。
待聽見梁家樹半信半疑的話,管家猛的抬頭,盯著白錦書上下看了看,心都跳快了。
他們公子這段時間太用功,這腦子不會是壞了吧,這明明就是個姑娘,公子怎么認成蘇瑾蘇公子了呢。
身為梁家的管家,看見梁家樹的變化,他十分高興,也很感激蘇瑾,所以要是梁家樹認錯了人,他想他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的。
“嗯,許久不見啊梁兄。”
白錦書笑著點頭,唇角那抹笑跟當初在浮夢樓的蘇瑾有八成像。
像到管家立馬要出嘴的話都沒說出來。
完了,莫不是他也老糊涂了,怎么覺得這姑娘跟蘇瑾公子那么像呢。
“呵。”梁家樹低低一笑,眉眼幽幽:“原來蘇兄不是蘇兄,而是蘇妹妹。”
白錦書看起來最多不過十五六,而他都十七了,肯定比白錦書大。
“梁兄不生氣?”白錦書挑眉,就像是開玩笑一樣。
梁家樹擺擺手,道:“這有什么好生氣的,梁家五國奔走,也用過假身份,我都理解的。”
所以他并不會怪白錦書,今日白錦書愿意以真實身份與他見面,可見是信的過他。
“奧,那其實我也不叫蘇瑾,我叫,白錦書。”
白錦書眼神意味深長,梁家樹楞了,管家也楞了,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。
白錦書?
就是最近西京鬧的沸沸揚揚,百姓們成天掛在嘴邊的白錦書?
就是那個以前被眾人傳的羸弱不堪,風一吹就倒的病秧子廢物白錦書?
管家瞳孔都擴大了,可見其震驚程度。
雖然白錦書的大名春宴后他們才聽西京百姓提及,但蘇瑾大鬧浮夢樓,幫助他們公子保住玉佩可是在春宴之前。
那樣意氣風發的蘇瑾公子,那樣聰慧的人,腦子傻掉的人才會覺得他是個廢物。
現在蘇瑾就是白錦書,白錦書就是蘇瑾,這位白大姑娘隱藏的很深啊。
管家點了點頭,并沒覺得白錦書接近梁家樹是有什么陰謀,而是越發覺得白錦書厲害。
“呵,那不就更有意思了,西京都傳大姑娘行事粗暴,強搶大臣府上糧米,不知大姑娘今日給我傳信約我見面,是想管梁家借糧么?不過大姑娘怕是要失望了,梁家的家底都在江蘇,要借,也得等我跟父親回江蘇。”
梁家樹對白錦書的態度不變,甚至因為白錦書說出真實身份,梁家樹眼底還多了些興奮。
白二娘跟在白錦書身側,看的一愣一愣的。
這海上霸主梁家的小公子她是聽過的,傳聞也是個脾氣古怪不好接觸的,怎么到了她們嬌嬌這里,越看越覺得梁家樹脾氣還怪好的呢?
還有他身邊那個管家,那頭都點成撥浪鼓了,眼中的贊賞都不遮掩。
嬌嬌這是做了什么,讓梁家人如此態度?
“梁兄說的哪里話,錦書這次可不是借糧的,錦書想拜托梁兄一件事。”
望春街道平日也算熱鬧,但現在百姓們都去城外看熱鬧了,所以他們也不用去酒樓,索性白錦書就在這開門見山了。
“有事?”梁家樹挑眉,雙手環胸,道:“那不如蘇兄求求我。”
梁家樹言語傲嬌,他覺得白錦書找他肯定是因為賑災的事情。
雖說賑災敏感,但白錦書開口,他還是愿意幫忙的,不管需要付出什么,畢竟白錦書曾經救了梁家。
“那,求求梁兄了。”白錦書微微一笑,還給梁家樹福了一禮。
梁家樹被嚇了一跳,見白錦書小臉容貌絕艷,臉紅了紅,干巴巴的道:“客氣什么,我不過是在打趣你,你還真給我行禮啊,喂,需要我干什么,你說就是了。”
梁家就只有梁家樹一個嫡子,他沒有妹妹,只有幾個表妹,但無一不矯揉造作,梁家樹每次看了就躲。
但他覺得白錦書跟那些表妹都不同,她聰慧,灑脫,有時候吧還像個小狐貍。
他要是有這樣一個妹妹……
梁家樹有些出神,看著白錦書的眼神多了點,慈祥。
白二娘嘴角一抽,看見梁家樹眼底的慈祥,撇撇嘴。
她就說了她們嬌嬌人見人愛。
“聽聞江蘇一帶海域多,有從事以捕撈珍珠為生意的大家族,實不相瞞,梁兄也知道我要去江南賑災,但賑災不易,那大家族成為了我的阻礙。海上的事都是梁家做主,所以不知梁兄可否幫我教訓教訓那大家族,讓它莫要做攔路狗。”
白錦書是笑著說完這些話的,但梁家樹怎么會聽不出來。
他往白錦書身后伸了伸脖子。
白錦書來的方向路過姚家,而在江蘇海域靠捕撈珍珠發家的大家族,可不就是姚家么。
這姚家怎么那么不長眼得罪了白錦書?
“沒問題,你放心好了,我一會就給那邊傳信,不過傳信路程慢了些,你可是著急?”
梁家主闊氣的擺手,姚家雖然是西京八大家之一,但靠海吃飯一直都討好他們梁家。
身為海上霸主,為難人需要理由么?
自然是不需要的。
只能怪姚家得罪誰不好,得罪了白錦書。
“是需要快些,所以我給梁兄帶來了一個傳信的好幫手。”
白錦書打了個響指,半空中,黑鷹快速的飛了過來,高抬著鷹頭,停在了梁家樹肩膀上。
梁家樹扭頭,看著肩膀上高傲的黑鷹,眼神一亮。
好威武的黑鷹,這氣質,看起來不比突厥的金雕差。
以前去突厥一帶做生意,他曾見過突厥的金雕,但總覺得那金雕身上沾染了太多人命,有些反感。
“這是攝政王府圈養的黑鷹,速度很快,傳信只需要半日。”
白錦書看了眼黑鷹,黑鷹立馬揮了揮翅膀,鷹眼都瞇了起來,看起來似乎很高興。
“好,那你就等著信好了。”梁家樹點頭,白錦書又道:“還有一事,梁兄替我教訓那大家族后,不知能不能放出消息,就說要補救,就去找西京杜家。”
“啊,我懂了,你又想算計人是不是。”
白錦書說的隱晦,但梁家樹也聽懂了,他指著白錦書,眉眼更興奮了。
說實在的,這段日子他閉門不出,反省了很多,也內斂了許多,只是每次想起來在浮夢樓白錦書捉弄那些莊主的樣子,他就覺得很興奮。
這次能參與進來,他可是非常愿意的。
“好,那就多謝梁兄了。”白錦書抬頭看了一眼天色,道:“我還有事,先走了,待賑完災我再親自道謝。”
“哪里的話,謝什么謝,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訴我。”
梁家樹試探的摸了摸黑鷹的腦袋,語氣柔和。
白錦書帶著白二娘朝著杜家的方向走了。
她走后,梁家樹垂下了頭,語氣有些低:“梁叔,你可是會覺得我幫助她會將梁家拉下水。”
“不會。”
管家搖了搖頭。
要是白錦書想對梁家不利,當初沒必要還給他們玉佩,大可以仗著這個要挾,此為一點。
第二,白錦書現在找他們公子,雖說也是幫忙,可卻沒要梁家插手賑災的任何事,擺明了不想給梁家帶來麻煩。
這樣的人,有手段,有胸懷,關鍵是還很仗義。
這大姑娘雖然是個女子,但氣魄不輸任何人。
“嗯,聽聞她活的不易,但卻能養成這樣的性子,梁叔,日后我想幫她,不管她提什么條件。”
梁家樹背著手,管家點頭:“公子想做的便去做,也是應當的。”
就沖著救了梁家全門還不邀功這一點,就很難不讓人喜歡,不是么。
“但是公子,大姑娘她與攝政王……您可莫要……”
聽聞攝政王蕭君策十分護著白大姑娘,人家搞不好是要做王妃的人,他們公子還是要有些分寸。
“梁叔放心,我只是想護著她,無關風月,就是覺得她這般的嬌嬌娘,活的有些累,付出了太多。”
梁家樹嘆了一口氣,帶著黑鷹朝酒樓去了。
他對白錦書一開始是欽佩,但在她袒露身份的一刻,多了些憐惜。
憐惜她從小失去母親,不得親父疼愛,也憐惜她外祖父為國捐軀,她小小年紀便需要偽裝實力,游走西京。
半盞茶后,西京,杜家后門。
杜強紅著眼被杜家的管家趕了出來。
“少爺,昨晚您已立下誓言,老爺吩咐家中人不能給您開門,您還是快走吧。”
杜家管家滿臉憔悴,杜強又怎么會看不出,他嗓子很干,眼眶更紅:“管家,你就告訴我實話吧,杜家是不是出事了。”
“少爺,您現在離杜家越遠,便越安全,您不要記恨老爺跟夫人,父母哪里有不愛孩子的。”
杜家管家頓了頓,沒多說。
“關門吧。”
管家又看了一眼杜強,命人將杜家的后門關上了。
這個時候,杜家人閉門不出,杜強自然不能走正門。
后門這邊沒多少人,管家命人關上門后將所有的下人都喊回了府中,門口沒有留下任何守門的小廝。
杜強紅著眼看向緊閉的大門,手越攥越緊。
“杜強,你還好么。”
身后,龐勇跟楚逢時不知何時來了這里。
雖然沒像杜強這樣傷心欲絕,但一個個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無疑,他們去借糧,都吃了閉門羹,也都非常氣憤。
“藺和說的對,是我太無能了,若我有能力杜家就不會如此。”
杜強此時才能理解藺和跪在效忠伯夫婦跟前說的話。
效忠伯府跟杜家連在一起,效忠伯想必早就知道了杜家的事情,同意藺和賑災,也是想將藺和支出去。
“杜強,只要你好好的,杜伯父伯母還有杜家就還有希望。”
龐勇不知該說什么,過了半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,這一刻他才有了危機感與彷徨感。
若有朝一日龐家也變成這樣,他又能做什么。
“可我就是個廢物,我什么都做不了,我活著只能給父母丟臉,我在他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卻只能灰溜溜的逃出西京。若我有能耐,姚家怎么敢如此,若我有本事,也不會讓杜家這么多年跟著我一起被西京人嘲笑。”
杜強跪在地上,眼淚一滴一滴的砸下,扣在地上的指甲劈開,滲出斑駁血跡。
“既然悔恨,就更應該站起來,不該只是掉兩滴眼淚說著悔悟的話而不做事。”
清冷的聲音從側方傳來,龐勇扭頭,只見白錦書帶著白二娘一步一步的靠近他們。
白錦書臉色淡淡,沒有嘲笑,也沒有波瀾。
“白錦書,我還能做什么,賑災糧我一粒都借不來。”
杜強紅著眼扭頭,盯著白錦書的衣裙。
“你能做,杜強,龐勇,楚逢時,西京都傳你們是有名的紈绔,你們介意這個名頭么,如果不介意,那么你們便能做更多的事。”
“不過我理解的紈绔不是成日花天酒地,也不是拉幫結伙,而是震懾,而是打家劫舍,讓別人聽見你們的名字不是厭惡躲避,而是害怕,害怕,你們懂么。”
白錦書低頭,清澈的瞳仁盯著杜強。
杜強與她對視。
楚逢時皺眉,思索白錦書這話是什么意思。
“你的意思是,讓我們用紈绔的身份去搶糧,而不是借糧,對么。”
龐勇很聰明,白錦書的話他聽懂了。
以前他們雖然是紈绔,卻是有驕傲的紈绔,沒有搶過別人任何東西,只不過是被人看不起罷了。
但白錦書說的對,他們落魄了,為何那些以往交好的朋友會翻臉不認人,而不是客氣一些,還不是因為他們這些紈绔太好說話,不會令人害怕。
土匪之所以讓人驚恐,那是因為他們干了土匪的事,他們被人說是紈绔,卻沒干紈绔的事。
問題的關鍵是,他們不夠狠。
“但是我們現在沒有家族庇佑,就是想做,也做不了。”
楚逢時嘀咕一聲,白錦書緩緩笑了,她蹲下身,與杜強平視:“杜強,站起來,只要你想殺人,我不介意借你一把刀。”
白錦書話落,杜強跟龐勇還有楚逢時渾身一震。
風緩緩吹來,吹過少女的眉眼,讓他們覺得好像找到了主心骨。
“我愿意,白錦書,我愿意。”
楚逢時率先出聲,白錦書微微一笑,一隊身穿禁軍服的侍衛緩緩從拐角處走了出來。
楚逢時抿唇,原來,這就是白錦書說的刀么。
那就讓他好好利用這把鋒利的刀。
“若是再做不好,別怪我看不起你們。”
白錦書盯著杜強,杜強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,沉著臉,帶著禁軍,往姚家的鋪子走了。
幾個人都消失不見,白錦書伸出手,遮了一下日光。
刀出鞘,要見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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