陣陣壓抑的哭泣聲從那嬌小的女子身上傳來,百姓們跪在她身后,不忍心的別過頭。
短短幾日,定國將軍府先是老將軍橫死,后是大公子失蹤,如今四公子戰死,失去親人有多痛,他們怕白大姑娘受不住。
天已經大亮了,城門口聚集了許多百姓,他們稍微一打聽,待知道跪在最前面的人是誰后,皆自發的跪在地上。
人越來越多,甚至還有百姓聞言從家中出來,跪在城門口,他們都說是孤勇將軍的魂回來了,是他將最親愛的妹妹喚醒的。
人們頭一次不怕孤魂,因為他們知道那是白家的孤魂,便是化成一道魂,他們也不會傷害百姓。
“四哥,你不是說待你回來后要帶我去西京有名的酒樓吃飯么,你不是說要摘最好看的花給我么,你還說過要教我習武,我一定好好學好不好,待我學會了,我便可以上戰場了,我為何如此羸弱,我為何如此沒用,若是我早些習武,我就可以跟著你一起,你就不會出事是不是。”
低低啞啞的話從白錦書嘴中傳來,聞人妍眼淚落下,心頭難受的厲害。
她最是知道白飛捷與白錦書的感情有多好,這樣的痛,怕是會用一生來治愈。
“四哥!”
白錦書猛的大喊一聲,哭了起來,她是定國將軍府千嬌百寵的小小姐,是尚書府嫡長女,是皇城身份尊貴的世家貴女,可此時她卻是面色悲痛,好像隨時會暈過去。
“大姑娘,請您節哀,您千萬要保護好身子,白飛捷將軍在看著您啊。”
人群中,不知是誰忽然說了一句,守城將士渾身一機靈,百姓們則是抬起頭,雙手合十,看著白錦書,心中不忍。
“是啊大姑娘,請您愛惜好身子,四公子在天之靈會保佑您的。”
百姓們紛紛出聲,西京街道上,放眼望去,全是跪地的百姓,他們將街道都堵了,也堵住了城外來的人。
一頂紅色的轎子緩緩停在城外,里面被圍的水泄不通,抬轎子的人無奈,只能停了下來。
轎子跟前,一個身穿盔甲的將士揮了揮手,一個小兵趕忙走了過去,沒一會他便回來了。
隨后,只見小兵在那將士耳邊說了什么,將士臉色一沉,對著轎子簾幕低聲道:“公主,前面道路被百姓堵住了,聽聞是白家大姑娘醒了,正跪在城門口,說是要找白飛捷將軍。”
將士話落,轎子內傳來一道嗤笑聲,聲音還帶著一絲不耐跟煩躁:
“白錦書?本公主還以為她要死了呢,怎么沒死成又活過來了?奧,本公主倒是忘了,她哥哥死了,真是有意思,她要找一個死人?”
轎內女子的嘲笑聲傳來,將士臉色不變,只聽那女子又道:“本公主要立刻進城,若是耽誤了本公主的好事,唯你是問,翠兒,去通知前面的守城將士,讓那群賤民讓開。”
女子的聲音張狂,轎子跟前,一侍女模樣的打扮丫鬟應聲,小跑著朝著城內而去。
翠兒小口喘著氣,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,下巴抬著,看著跪在城門口的白錦書,面上同樣帶著一絲不屑:“永歡公主車架前,爾等居然敢堵在這,守城將士是哪個,還不趕緊將他們都驅散,給公主的車架讓路!”
翠兒下巴抬著,語氣高傲,她穿著一身彩色的衣裳,乍一看跟個花孔雀似的。
百姓們扭頭,面無表情的盯著翠兒。
永歡公主么,就是那個皇上最喜歡,出自熹妃肚子中的永歡公主?
若是往日他們肯定會有多遠離多遠,畢竟永歡不僅得皇上寵愛,外祖父又是舉國公,身份尊貴,從小要風有風,要雨有雨,便是皇后生的永春嫡公主也是要被她壓一頭。
永歡公主三年前去了封地壽西,聽聞她主動離宮是為了一個人,那人說起來也與白錦書有些關系,因為那人便是沒落的侯府世子溫世遠。
溫世遠求娶白錦書的事情當年西京人人皆知,永歡公主也因此痛恨白錦書。
如今她回來,怕是會為難白錦書。
百姓們擔心著,看向最前面那個嬌小的身軀,暗自決定一會要護著白錦書,他們不能讓保護百姓的英雄家眷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欺辱。
“請公主贖罪,皇上兩日前有令,百姓們可隨時悼念白將軍,末將不能驅趕百姓。”
守城將士瞥了一眼翠兒,眼底帶著一絲厭惡。
一個丫鬟,也敢對他如此大呼小叫,不過永歡公主的丫鬟失德,便是永歡公主失德,而他作為太子一黨的將士,自然樂于看永歡公主丟臉。
“你,大膽,若是耽誤了公主進宮的時間,你可擔待的起!”
翠兒指著守城將領,滿臉怒氣,隨后憤憤的看向白錦書:“白大姑娘是么,你要悼念白將軍干脆回將軍府悼念好了,攔在這里阻擋別人入城又是為何,將軍保家衛國戰死,不是應該的么,你又何至于弄出這么大的動靜。”
翠兒話還沒說完,聞人妍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樣看了過去,百姓們則是不敢置信的看著她。
聽聽,這像是人說出來的話么,還是公主身邊的侍女?她的心腸怕不是爛了。
“你再說一次。”
白錦書抬頭,一張小臉冰冷異常,她盯著翠兒,翠兒打了個寒顫,看清她的容貌,大驚,甚至是不敢置信。
這是白錦書么,她怎么長成這樣,自己險些沒認出來,若是公主看到,只怕會更討厭白錦書。
“你再說一次,說!”
白錦書緩緩起身,雖然她瘦弱,可她身上的氣勢太過于駭人,翠兒被她盯的后退了兩步,嘴唇不斷蠕動,愣是沒敢出聲。
“再說一次又如何,本宮不知何時保家衛國的將士如此矯情了,白飛捷戰死不是得到了莫大的榮譽么,你瞅瞅這一城百姓都跪在地上送他,你還想如何,難不成要大家都陪白飛捷去死么。”
嬌俏又諷刺的聲音從后面傳來,翠兒一喜,待看見永歡走了過來,臉上沒了害怕,反而越發囂張。
永歡穿著一身大紅色宮裝,腰間佩戴著一塊白色流蘇軟帶白玉,腳上穿著金絲勾邊的白靴,一張嬌俏的小臉上粉嫩異常,頭上戴著八寶紫金簪,雙耳上各自扣著一枚指甲蓋大小的寶珠,渾身金貴萬千。
聞人妍翻了個白眼,三兩步沖到白錦書身邊,瞪著眼睛看著永歡。
“呵,好笑,當真是好笑。”
永歡抬著下巴,看著白錦書的臉,她眼底閃過一絲嫉妒,也越來越生氣。
白錦書眼中閃過一絲光,她低低一笑,還笑出了聲,笑的永歡憤怒,笑的百姓卻覺得凄涼。
百姓們一想到白錦書如今剛死了哥哥,這公主就如此欺負人,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,一個個的沖了過來,像老母雞護著雞仔一樣擋在白錦書身前。
白錦書眼睛瞇了瞇,見永歡被百姓擠的要發狂,冷笑。
永歡么,她今日算準了時間,就是為了造勢,目標便是熹妃的娘家,舉國公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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